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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林远回到家里，在玄关处站了许久，才缓慢地将心口处的郁气吐出。
他突然觉得很饿，饿得烧心，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什么都学会了，除了下厨。进厨房本来想给自己煮颗鸡蛋，却笨手笨脚，险些将整锅热水打翻。
在惊吓之余，洛林远吸了吸鼻子，捂着脸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将脱下来的那件浅色外套抱进怀里，还要将脸埋进去。
那是他所眷恋的味道，太过浅淡，却已知足。那股饥饿感逐渐消缓，眼里却不断有东西涌出来，没骨气地打湿了衣服。
太蠢了，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晚上的一幕幕无数次在脑海里回放，他逐帧分析，遍遍理解，得出了一个也许或者，他所希望的结果。
俞寒仍然喜欢他。
为什么呢，不是跟别人结婚生孩子了吗，还是说即使如此，多年后见到他，也喜欢他？为什么非要他问孩子的事？
洛林远猛地从沙发上坐起，用手机拨打了通跨国视讯，那边迟迟才接起来，入镜是全白床单，凌乱黑发，一把性/感慵懒的声音，那人说：“祖宗，你知道我这里几点吗？”
洛林远：“十一点，你该起床了。”
镜头晃动着，屏幕里出现了一张好看的脸，眉眼狭长上挑，眼下泪痣，同声音一般性/感。
洛林远还在镜头里看见床上另外一边缩着个人，洛林远道：“你换女友了？”
韩追在那边点了根烟，不走心道：“宝贝儿，跟你说了多少遍，炮友不等于女友。”
洛林远不听：“我有事要问你。”
韩追：“找到你初恋了？”
洛林远：“嗯。”
韩追吃惊道：“还真给你找到了，厉害厉害。”
洛林远将今晚的事情都讲了，中间怀春无数次，让韩追听得额露青筋，又强行压抑下来，不打断他。
听到最后，韩追说：“你这个初恋人品怎么样？”
洛林远：“当然好，非常好了！”
韩追：“那排除第一个，也是最有可能的选项。”
洛林远：“啊？排除了什么？什么最有可能。”
韩追笑道：“就是他想跟你打个重逢炮啊。”
洛林远：“……”
韩追：“别这个眼神，我只是说有可能。”
洛林远：“你说的是最有可能。”
韩追：“你也说了，他都结婚生子了，要是心里念着你，怎么可能结婚生子。可能是现在离婚了，又是个双性恋，你这个依然可口的小嫩肉撞嘴边了，不吃白不吃。”
“他不是这样的人！”洛林远气得脸都红了，后悔跟韩追分析这个了。韩追的经验虽然多，但都是性/经验，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韩追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腹诽了：“宝贝儿，我虽然睡的人多，但大部分都想跟我走心啊，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韩追：“还有另外一个可能，他不是让你问想不想知道孩子的事吗，你问呗。”
洛林远不可思议道：“我为什么要问啊。”
他真的很矛盾，刚开始还能欣慰俞寒走出来了，但随着时间越久，就越心酸。喜欢本来就是充满自私的情绪，愧疚让他想要祝福俞寒，但是喜欢只能让人嫉妒。
韩追：“可能对于孩子，他有别的话要说呢，孩子多大。”
洛林远：“三岁。”
韩追：“这……就是刚大学毕业就生了啊。”
洛林远面色重新黯淡下去：“怎么办？”
韩追：“走一步算一步吧。”
问了等于白问，还堵心。韩追那边的人醒了，韩追就跟他说：“挂了啊，对了宝贝儿，我下周回国，记得来接我。”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洛林远甚至来不及问，你怎么突然要回国了，几点的飞机。
韩追是他大学认识的校友，跟他同一届，也是C城人，也是在派对里阻止他喝下那杯酒的人，是他的恩人。
韩追作为一个亚裔，在国外的桃色绯闻简直不要太多，年级有名的程度。没有他睡不到的女的，只有他不想睡的。
洛林远与他相识后，曾经由衷担心过韩追的身体健康，被韩追逮着一顿揉搓。那天洛林远见识到了一个人身上究竟能藏多少套，简直目瞪口呆。
问过韩迟以后，情绪并没有好太多，他洗漱完毕就抱着俞寒的衣服进了房间。他想他是不会把衣服还回去的，要是俞寒问他要，他就买一件新的同款蒙混过关。
等洛林远看到衣服的牌子，这个想法便打了折扣。
俞寒现在真是太奢侈了，这个衣服的牌子很贵啊，让他买他还真的舍不得。
也许俞寒不会跟他要，今天晚上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吗，可能明天后天都不会理他了。
不理就不理，人都在他这个机构里了，还能一辈子都不理他吗？
洛林远挨着枕头睡着了，全然不知还有人被他刺激得无心睡眠。
方肖愁眉苦脸地出来喝酒，捂着自己的胃苦哈哈地对俞寒说：“哥！你是我哥，都喝了几天的酒了，我真的不行了。”
俞寒把酒杯放下：“坐。”
方肖愁死了，只能坐，坐了以后，俞寒也没让他喝，自己一个人闷头痛饮，不用看也知道跟洛林远进展不妙。
方肖有点幸灾乐祸，昨天他听到俞寒说洛林远回来的时候，震惊又兴奋，连声追问洛林远现在在哪，被俞寒一句我不告诉你，就给堵了回去。
抓心挠肺一整晚也毫无办法，俞寒不告诉他，他真查不到。
现在不还是要让他出手帮忙？方肖抱着胳膊挑眉道：“你俩到底怎么了？”
俞寒喝了两杯：“没什么。”
方肖无语想，没什么你还要买醉？
俞寒说：“方肖，你不要跟他说我的事。”
方肖：“怎么说，我甚至没他的联系方式。”超级记仇。
俞寒真的醉了，也不知道他来之前到底喝了多少，他看见俞寒闭着眼睛，对他说：“不要说，因为……跟他没有关系。”
方肖：“什么没关系，你不是等他……”
俞寒：“跟他无关，他没必要知道。”
俞寒：“这些年是我自己要等……”说完后他彻底趴了下去，方肖头都大了，感情让他过来是要他把人安全送到家的啊？
行吧，谁让他够兄弟呢。
第二日，洛林远特地换了几套衣服。在镜子面前站着，不仅恍惚地想着，好像许多年没这样在意过穿着了。
他想穿得成熟些，不要这样孩子气。俞寒就很成熟，他还是跟个高中生似的，不像话。
接着又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苦恼地想要不要留点胡子，男人就喜欢络腮胡，多有男人味啊。
等他到了绘园，满心期待地开始一整天的忙碌。一直等到了晚上，看到六点了，连饭都没吃完就跑了出去迎接家长。
就像希望代表注定失望一样，他没等到俞寒。芋圆是被一个中年妇女送过来的，应该是他们家的阿姨。
俞寒……不来了。
他昨晚说，不要讨厌他，明天还来好不好。
所以俞寒讨厌他了。
这个念头攥紧了洛林远的心，他一直站在走廊上，直到目送最后一个家长进入课室，这才慢慢往回走。
他用手锤了锤胸腔的位置，那里很闷，呼吸困难，就像旧疾复发，更像回到当年。
果然不回来就好了，回来了多难过。韩追还说俞寒想跟他打复合炮，要真是这样，也许他还好受点。
俞寒不要他，同样也不想睡他，更讨厌他这个人。还有比这个更失败的结果吗？
洛林远坐在办公桌前，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做，但是他四肢无力，动都动不了，整个人陷入一团灰蒙蒙的雾里，除了趴在那里难受，什么也做不了。
也不知道走神了多久，下课音乐都响起了，有人敲响了办公室门。
洛林远强撑精神，坐起来道：“进来。”
是杨老师，手里还牵着个小孩。
芋圆带着个小围裙，手上还沾着颜料，笑着对他喊哥哥。
洛林远起身走了过去，蹲到芋圆面前：“乖乖找我什么事啊？”
芋圆身负任务，老实当一个传话筒，他说：“爸爸今天来不了，他让我跟哥哥说一声。”
洛林远怔住了，半天才道：“你爸爸为什么要你来跟我说……”
芋圆：“爸爸不能来，他太忙了，只有姨姨陪我。”
芋圆说完后期待地朝洛林远伸出小手：“奖励。”
杨老师在旁边笑：“他知道你平时要给小朋友糖当奖励，闹着也要呢。”
芋圆不好意思地放下手，软软道：“不能要吗？”
洛林远连声道：“当然可以！”他从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最后挑了个果糖放进芋圆手里。
又另外给了颗奶糖，他耐心道：“这是哥哥给你爸爸的，不能偷吃哦。”
芋圆看右手的果糖，又看左手的奶糖，觉得为什么要为难他这个小孩子。
他真的很想都吃了。
吃还是不吃，坏孩子还是好孩子。
真是个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