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程霖,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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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作镇定起身,看着稳步走向我的张世豪,阿炳跟在他后头,我一瞧阵仗,顿感不妙,脸色有些垮,他汇报着那批德国进口军火登陆的事,时间定在三日后黄昏。

张世豪坐在沙发上,随手脱了西装,无比烦躁揉捏着眉心,“除了条子,还有哪些势力。”

“吉林和辽宁的都在较劲。”

阿炳语气凝重,“这艘船失踪了三年之久,它最后面世,顺利完成一单过亿的毒品交易,它的价值,它的传奇,吸引着各路人马头破血流争抢。刀尖上过活的人,谁不图个好彩头。”

道上有句话,得复兴7号者,得黑帮天下。

我不是江湖混子,不懂其中奥秘,可中国内地的确没有哪艘货轮装载一个亿的白粉安然无恙通过卡子口,在警方眼皮底下耍花招,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上家派了多少人。”

阿炳兀自掂量,“三十多个负责押运军火,复兴7号登港前,三艘客轮护送,由缅甸驻金三角的战舰改装的,独一份。”

张世豪指尖越捏越狠,几乎掐出血印,“老东西插手了吗。”

阿炳说明摆着没,暗着怕也消停不了。

林柏祥半辈子势力戳在那儿,这把年纪了,吃老本各方神圣也买账,大买卖他懒得扛,没必要冒险,但他和张世豪剑拔弩张的关系,背地里搅浑水却无可厚非。

我故意把话题往我身上引,“接头的人千万别出纰漏,难得一遇的大局,用错棋子可是满盘皆输。我打听到的隐情,你这里混进了白道的卧底。”

我自知炸弹威力不够,张世豪不怵条子,又补充了句,“市检察院的细作。”

等于挑明我卖了祖宗。

张世豪揉捏的姿势一僵。

他越过斑驳的光影,眼神晦暗不明打量我,阿炳也愣了,我投奔两天一夜,只字不提祖宗,他们也不提,保留了五分余地,九分猜忌,说真格的,换做是我,我也不相信高官的二奶放着风光清闲的日子不要,陪着土匪头子颠沛流离,赌注违法和正义的碰撞。

我和盘托出,怎会不惊讶。

“程小姐。”阿炳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旁的不论,自从您来了,沈良州掌控的消息比当初精准了不少。”

我冷笑挑眉,“怎么,你觉得是我?”

阿炳倒是挺谦虚的,不露把柄,“跟着豪哥久了,难免多疑。您也别怪,不留神掉脑袋的事,谁不多留一手呢。”

我面不改色,“既然如此,我请缨去接头,保你们的马仔平安,出了事算我的,没出事,我也算清者自清,洗脱了嫌疑,省得你们处处提防,我还累呢。”

我长枪短炮的,把阿炳噎住了,他像是听了笑话一般难以接受,“程小姐去?地点和内幕给了你,沈良州岂会不知情?瓮中捉鳖?”

我半点不怯场,直视他那张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永绝后患的面孔,“风筝上天,飞得多高多远,线牵在地面人手中,我出面联络上家,你们跟着我就是,事情有变,赶在覆水难收前,崩一枪子儿了结我,你们不亏。承蒙你瞧得起,沈良州若拿我当利器,事儿没办成,我死于非命,他万万不会追究,因为他还有别的卧底,不能暴露。”

我撩了撩长发,遮住冒冷汗的鬓角,“反之,一切顺遂,你们更不亏,左右都结好果子,吃不吃由你。”

空气莫名死寂,阿炳立在墙根沉吟了好半晌,他下意识看张世豪,后者蹙眉不语,阿炳估摸他在思量,鸦雀无声等了几分钟,还是杳无回音,他忍不住问了句,是否派程小姐出这个头。

“你认为呢。”

张世豪反问回去,阴恻恻的语气骇人可怖,“她是谁。”

阿炳失语,良久没吭声。

“说。”

混成东三省的老大,不喜形于色,怒时惊涛骇浪,是起码的能耐,哪怕抻出一道细纹,也令人望而生畏屁滚尿流,阿炳小声说是程小姐。

“什么身份。”

“您喜欢的女人。”

张世豪冷冷扫视他,“记住这一点。”

阿炳瞟了一眼他阴郁如墨的脸色,低头不再置喙。

张世豪没直截了当拒绝我,但也算旁敲侧击,让我打消这危险的念头,我只能先按下不提。说重了,欲盖弥彰,显得心虚,说轻了,分量不够,他当我玩笑,稀里糊涂揭过去了,再搬出味儿又变了,我无法告诉他这件阴谋的利害,他的老巢早被白道的人盯得千疮百孔,操盘手是谁都一无所知。

而我是唯一看破曲折和怪异的,我出马对张世豪和祖宗都没有坏处。

晚餐后十三街的小头目来别墅谈事,我独自上了楼,蒋璐白天就不见踪影,我问了保姆,她说蒋小姐时常不在,她管着风月山庄的公务,忙碌非凡。

张世豪肯放权给一个马子,想必蒋璐的手腕相当高超,受他器重不是容易的事。

大约入夜的十一点,他来了我房间,我听到走廊的脚步声,冲过去想抵住门,可惜我迟了一步,我伸手的霎那,他的身影裸露在猝不及防豁开的门缝外。

我死命的推他,他纹丝不动,极其无赖反握我手,勾住自己衣领,没皮没脸的闯,“等不及我洗澡?”

我大声叫喊着,骂他王八蛋,他置若罔闻,模样下流得很,另一只空闲的手剥衣裳,剥得倒是比做什么都利落,“想我了。”

我没反应过来,他手臂已经束缚住我身子,把整个人按在他胸膛,他力道无比强硬,根本不许我丝毫挣脱。

我被他箍在怀中,越缠越紧,紧到极致后,我僵硬的躯体不自觉柔软下来,他随即也减弱了他的禁锢。

他无可奈何的口吻,仿佛一条柳叶,轻轻柔柔拂过我额头,似春风漫过,“让我拿你怎么办。”

我死死抓着他锁骨,方才仓皇失措,指甲割破了他的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我眼中凝为一颗朱砂。

我衣衫半褪,他也不整齐,我们两人拥抱了很久,他忽然伸手抚摸我的脸,将我抬起来,敞开的袖绾耷拉着,撩拨我鼻尖,窗外鸟雀的鸣叫和他低沉的呼吸交织,有些不真实。

“不许你去,是不想你染脏。你不明白,这潭水多深。”

我分辨不清喉咙梗着的委屈和崩溃从何而来,在他这话出口,如数泼洒,倾盆而下,我埋首他颈窝肆意嚎啕,声嘶力竭的哭哑了嗓子。

水多深。

我何曾不知晓。

我抽离不了。

万丈深渊包裹了郁郁葱葱的花环,是祖宗给我的诱饵,给我的泡沫。

我踩在了悬崖峭壁的边缘,进一步,要么粉身碎骨,要么跨到对岸,退一步的抉择,却不属于我了。

我身后无路可走。

张世豪搂着我使尽法子诱哄,全然不似一个黑老大该有的温柔,我伏在他胸口哭个没完,这是我最后动摇他的时刻,一旦握不住,这茬掀过了,我绝对捞不到他第二次吐口我接头的机会。

他被我哭声消磨了耐性,直接扣住我下巴,吻上不断阖动喘息的嘴,我错愕瞪大双眼,攥着他领口的十指也倏而收紧,扯出一道道狰狞的褶皱,浓烈逼人的烟味瞬间侵入,燃着火焰攻掠城池,我的唇舌在他勾连下沉进了一汪湖泊,湿淋淋的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雨。

漫长的岁月,我从未经受过张世豪这样的吻。

像雾,像露,像浸满甜汁的尘土。

他的唇瓣多情,他的舌尖痴缠,他的舌根落满风月情长,落满爱恨甜苦,有那么一时片刻,我对自己说,程霖,认了吧。

不信佛,不信命,不信这天道轮回。

恰逢造化弄人,苍天降下一个张世豪,骨头是黑的,心是黑的,血是冷的,肉是硬的,一切都是晦暗的。

偏偏一把火,烧得鲜艳热烈。

他滚烫的掌心突然攀附我身前,凶狠拖拽肩带,露出整副饱满高耸的胸脯,一点小巧的嫣红缀在顶端,悠悠的颤栗,丝丝缕缕的凉意使我情不自禁发抖,我咬着牙蜷缩一团,睁眼越过他起伏的肩膀,望向流淌如河水的清幽月光。

他一点点吻我的脖颈,乳沟,起先很轻,之后重了许多,当他牙齿叼住那点朱红,从边缘肆虐,吞噬我雪白的半乳,我衣裙飘忽脱落,合拢他同样赤裸的勃发的胸膛。

是烈火,是海啸,是风暴,近乎一发不可收拾,他张口含住了全部,我捧着他头颅,理智毁灭一半,余下的一半回荡着祖宗的警告,我慌了神,“我不想。。。再等等。”

张世豪听到我这句,动作一瞬停了。

角落朦胧的灯火罩了一层糜烂的波光,幽静空气盘旋着我和他忘乎所以的急喘,谁咬破了谁的唇,暧昧而猩甜。

只差一点,我们都将要不能终止这一步。

他压制了很长时间,炙热的体温才总算凉了些,他无声无息拉上裙带,裹住我绯红的肉体,在我耳侧烙下绵长一吻,“我等。”

他当晚带着一拨马仔去了金花赌场,一连三日,我再没见到他。

风平浪静的第四天中午,阴云笼罩着这座城市,我反锁在卧房里,托腮望着窗外的萧萧落叶,玻璃映着我描过的眉,黛色秋波,轮廓似月,我笑,那模糊的影也跟着笑,我哭,那模糊的影也皱巴巴。

弹指一挥间,终于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日子。

我支开窗柩,屋檐下颠簸的枯黄,残留了几片墨绿,宁死不屈顽强抗衡着,抗争时节,抗衡死亡,抗衡它无力回天的结局。

一阵旋风席卷着高低参差的枝桠,梧桐叶覆盖了庭院深深,犹如一座苍老的坟墓。

我呆滞麻木失神,楼下车库传来刺耳的鸣笛,扬起纷飞的尘土,我呛了一口气,片刻功夫,门响起细微的轻颤,“程小姐。”

是阿炳。

他砸第一遍时,我无回应,加重节奏敲击了很多遍,我眼皮才动了动,“说。”

“准备妥当了,即刻接头,您反悔吗。”

我面无表情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开门,阿炳那张脸顿时映入,他腔调平和,微垂眸,“还来得及。”

【明晚0点50,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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