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春常在花落花又开 > 第四十二章 一醉解千愁

我的书架

第四十二章 一醉解千愁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丁思存走到李沅面前蹲下,双手握着李沅的手放在她的膝头,“阿沅,我是不是太笨了,总是把事情搞砸,明明我们就快定亲了,明明就只差一步,我就可以永远在你身边了。”丁思存身上的少年气几乎是瞬间枯萎,满身都弥漫哀伤。

  李沅抽出一只手,抚在丁思存的脸上,触感依然柔软,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温热,很贪恋。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丁思存,我相信你,我带你走,还是丁思存,为了你的家人,娶公主吧。

  情感还是占了上风,李沅站起来,牵着丁思存的手,坚定的看向顾衍熙和瑶光,“公主殿下,今日之事,丁思存错在失察,并非有意冒犯,如果陛下治罪,我李沅愿意一力承担。”

  “郡主要如何承担?逼死姝儿吗?”顾衍熙心中刺痛,可是姝儿是他亲妹妹,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皇兄。”瑶光在顾衍熙的怀里,泪如雨下,把整片衣衫都打湿了。

  “阿沅,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丁思存娶了姝儿,既保全了皇室的颜面,也不伤及丁氏族人,既然是局,纸就包不住火,父皇不会处置你和嘉远候,但丁家,你以为父皇在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决定,不止丁思存,丁家满门或许都会陪葬,这就是你带走丁思存需要付出的代价。阿沅,你承担不起,你可以用自己的性命赌,但你不能用丁家满门来赌。”顾衍熙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他冷静才能控制局面。

  “丁思存,你想让你们丁家全族为你的爱情做墓志铭吗?今天只要你走出三皇子府,我猜明日,父皇的案头就会有今日之事的奏折。不管是阴谋也好,陷阱也罢,受伤害最深的是姝儿,我以一个哥哥的名义,要求你为姝儿负责。否则,不管父皇如何处置,我顾衍熙势必不会放过你和丁家。”

  “顾衍熙,你敢。”李沅往前一步和顾衍熙争锋相对。

  “阿沅,你知道我敢,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让你失望了,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顾衍熙知道自己的心里也在流血,从今往后,他也没有资格和理由出现在李沅的面前了。“阿沅,放手吧。”

  “丁思存,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做出自己的选择,阿沅还是你丁府满门?”顾衍熙想不明白,李沅为什么会喜欢像丁思存这样的人呢,文不成,武不就,临事不决,还要靠李沅来决定。

  丁思存僵在原地,李沅的手还是冰凉的,似乎怎么也握不热,他想把它们放到胸口温热,却没有了资格。他僵直的身子艰难的转向瑶光,“殿下,您真的希望公主嫁给一个心中没有她的人吗?”

  “丁思存,这已经无关情爱,我相信阿沅的眼光,你会善待姝儿的。想想你的父兄,想想你的族人,想想无辜的姝儿,你就先暂留我府上吧。”顾衍熙轻声给瑶光说了什么,“来人,待丁公子去休息,好好照顾,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

  “顾衍熙,你。”李沅想要抓紧丁思存的手,就那么一点点的从她手中抽出。丁思存被来人径直带走了,留下李沅呆立在屋内。

  “阿沅,我派人送你先回去吧,我想你需要休息。午后,我会带着姝儿进宫,尽可能将这件事的影响压倒最小,至于幕后之人,我答应你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顾衍熙已经不忍去看李沅的脸,从头到尾李沅都没有哭,但比哭还让人担心。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里,瑶光的嘴角往上翘了翘,入宫之后就真的成定局了。

  没过两天,就下来了圣旨,瑶光公主和丁氏幼子思存,两情相悦,乃天作之合,着礼部筹办婚仪,于三月初十完婚。

  回到侯府之后,李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点灯,就抱膝坐在床头,脑子里都是丁思存被带走时落寞的眼神,等李卫回府的时候,发现府里的气氛不对,阿沅和丁思存都没有在前厅用晚餐,他招来春和,才知道李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李卫赶到李沅的院子里,只见院子里一盏灯都没有,下人都被遣退了,连夏月都只能守在房门之外,月光下,静得令人害怕。

  ”夏月,怎么回事?”李卫万分后悔今天没有陪着阿沅一块去赴宴,有他在,阿沅定不会受欺负。

  夏月也不清楚细节,只把知道的说了,李卫一听大概就猜到这是个圈套,丁思存也没回来,应该是脱不了身了。

  “阿沅,我进来了。”李卫推开门,借着那一丝的月光,看到李沅在床头,整个人抱成一团,犹如泥塑,不哭不闹,不悲不喜,了无人气。

  李卫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被撕成一片一片的,然后被撒上了大把大把的盐。他大步的跨到李沅面前,从床上扯了一床被子把李沅给包起来,把她抱进怀里,“阿沅,我在呢,我回来了,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李沅的眼珠直直的,半天都没有反应,听到李卫的声音,感受到一个炽热的怀抱才有一点神识回归,“哥哥,是不是我做错了,如果我答应沈追,是不是他就不会报复到丁思存身上了?”

  “阿沅,不是你的错,这个局面不是你造成的,你无需自责。就算你答应了沈追,他一样还是会做这样的事。”李卫轻声的安慰着李沅。

  “哥哥,我总是那么自负,总觉得自己是特别的,自己可以搞定所有的事情,可是我把丁思存弄丢了了,哥哥,我难受,我这里难受。”李沅按着自己心口,痛苦不堪。

  “阿沅,这不怪你的,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李卫笨拙的尝试着用拥抱和抚摸去舒缓李沅的心疼,希望能稍微让她稍微好受一点。

  李沅想哭却哭不出眼泪,张开的嘴发出呜咽的声音,感觉五脏六腑都挤在一起,难以呼吸,她抬起右手想要放到嘴里咬下去,幸好李卫眼疾手快,把她的手拿开,把自己的的手背换了过去。

  李沅一口咬下去,留下了深深的牙印,李卫也一声没吭,李沅咬着李卫的手,眼泪终于下来了,滚烫的眼泪滴在李卫的手背,密密麻麻,如针扎在他心上。李沅就这么无声的哭着,直到眼泪流尽,再也没有力气,在李卫怀里昏睡过去。

  李卫看着怀着之人,双眼红肿,脸上满是泪痕,睡梦之中也不安稳。他小心的把李沅放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找来温水,用帕子给李沅擦脸,动作轻柔如同对待婴孩。

  他不放心李沅一个人,就在床头边放了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了一晚上。李沅昏昏沉沉睡到了第二日的傍晚才醒来,中间因为李卫的不放心,还让柳大夫还来把过几次脉。

  李沅醒来的时,朦胧之中看到床头边有一个人,使劲眨了几次眼才看清是李卫,手上还拿着一本账册,脊背挺直的坐在椅子上。听到李沅这边发出声响,连忙把账册放下,过来把李沅扶坐起来。

  “阿沅,你醒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李卫拿了个软枕垫在李沅的身后,仔细的把被子在她身边掖拢。

  “哥哥,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了。你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送过来。”李卫帮李沅把脸上的碎发往耳边捋了捋。

  “哥哥,我不想吃。”李沅因为睡太久,身体有些乏力。“哥哥,我想出去走走。”

  “阿沅,外面天凉,容易受寒,我去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可以吗?”

  “哥哥,你让夏月进来帮我换一下衣服吧,我想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脑子。我现在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如同浆糊一般。”

  李卫拗不过李沅,只得把夏月唤进来,自己出去让人打来热水和准备暖手炉。片刻之后,夏月扶着李沅出来了,李沅被夏月裹上了厚厚的衣裳,不仅带上了手套,还塞上了暖手炉。

  李沅回过头看着夏月,很明显她也没有休息好,黑眼圈堪比大熊猫,“夏月,你先去休息吧,从昨天回来,你也没休息好吧。我和哥哥去花园里走走。”

  夏月还想说什么,李卫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下去休息,她也就把李沅交给李卫了。

  李沅走得慢,步子也小,一步步的往花园里走,李卫为了照顾她,硬生生把一步走成了两步。青石板的小径被清扫得很干净,没有泥土的痕迹也没有残雪,穿过花园,来到暖房,暖房里的花开的正盛,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冬凉。

  李沅走到角落的木头凳子旁,把手中暖手炉放下,脱下手套,解下披风,愣了好一会才慢慢坐下。

  “哥哥,谢谢你一直都在。”李沅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阿沅,哥哥一直都在。发生了什么事?”李卫蹲下身子,视线和李沅平齐。

  “昨天我和丁思存去参加顾衍熙的生辰宴,丁思存被人设计和瑶光公主有了肌肤之亲。”李沅不想去回忆更多的细节,她直觉认定是沈追搞的鬼。

  “设计丁思存?是冲着你还是顾衍熙呢?在他府里,冲他去的可能性更大。”

  “我不确定,丁思存有提到一个手腕上有奇特胎记的婢女,顾衍熙应该在查。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就是瑶光和丁思存,顾衍熙年后就要远航,远离朝政中心,如果说是之前的政敌,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再去针对他了,如果是仇敌,我不确定他都有哪些?如果只是针对他,随便哪一个男子都可以,为什么要是丁思存,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因为丁思存是我的恋人,那人除了针对顾衍熙,也是要报复我,我和顾衍熙共同的敌人,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沈家,因为我劝阻顾衍熙将沈家纳入羽翼。沈家记恨于我们,所以报复。尤其沈追,我拒绝了他提的条件,两者叠加,所以报复也格外精准。”李沅已经平静了很多,起码可以开始分析了。

  “即便如此,这对沈家有什么好处呢?顾衍熙大概率是会封亲王的,他们惹怒了顾衍熙,就算他们家出了一位婕妤,顾衍熙要报复,沈家也会招架不住的,得不偿失。何况宫里还要辰贵妃,沈婕妤就算得宠,也不可能越过辰贵妃去。”李卫也不明白做这件事的人的动机,沈家是生意人,没道理做赔本的生意,沈追神隐这么久,难道真为了报复而设计一位皇子和公主?李卫的人一直在追查沈追的下落,到了合一观线索就又断了。沈家那边的操作也很奇怪,难道是在等沈婕妤怀孕生子。

  “哥哥,现在有的线索就这些,先去继续查吧,我总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奇怪。”可是不管有多奇怪,她确确实实失去了丁思存。

  “阿沅,你别着急,会水落石出的。”

  李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算水落石出又怎么样?这件事终究无法挽回。哥哥,我没办法祝福他们,可是我明知道不是他们的错。”

  “阿沅,不要勉强自己,你若实在放不下,我去三皇子府把丁思存接出来,朱先生之前在海外发现的那个岛屿已经开拓了不少,你们可以先去那边生活一段。”李卫不是不知道接出丁思存会有什么后果。

  “哥哥,如果可以,我昨天就把丁思存带回来了,可是不行,我不能让他舍弃他的父兄,他的家族,如果真的舍弃了,我们的余生都只能在悔恨里面度过。我不愿他将来活着悔恨里。”

  “阿沅,别去想了,就当你们没有缘分,缘分终了,各走各路。能娶公主,对天下男子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天大的好事?哥哥,换你,你愿意娶公主吗?”李沅看着李卫僵住的脸,“非心中所爱,哪怕是公主,未必能幸福。”

  “阿沅,别钻牛角尖,事情已然成定局,多思无益,我知道你心中难过,留在京中,睹物思人,或许年后我带你出京走走?”李卫记得上次阿沅出事,去清泉山小住一段后,恢复不少。

  “哥哥,你说的没错,已成定局,我不能因为自己不舍就弃别人的生命于不顾。除夕的宫宴我就不去了,你给阿靖就说我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其他人吧。年后,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好,到时我安排后好,我带你四处走走看看,多看一些人和事,有些事情就能放下了。”

  “哥哥,我自己出去走走,我带着夏月就好,阿靖还在宫里需要你照看,沈追那边还等着哥哥去查呢,哥哥原谅我自私一回,一直以来,我都躲在哥哥的羽翼下任性,这次就当是我再任性一次吧。”李沅不知道如何忘记,也许时间和远游可以冲淡这一切。

  “阿沅,在我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开心,前提是你要安全。”李卫不敢开口的另一句是,阿沅,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哥哥,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是你的债主,而且你一定欠了我好好多好多钱,不然这辈子怎么会摊上我这样一个妹妹呢。”李沅用力扯了一下自己的双颊,让自己从消沉的情绪里解放出来。

  “那倒有可能,既然欠了债就该还,所以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哥哥,你这样,我真的会被惯坏的。”

  “阿沅,要是被惯坏就是你这样,我想全天下人都希望被惯坏。”

  “哥哥,老天爷真的是公平的,我有这么好的哥哥和弟弟,所以感情上遭受一点波折,太公平不过了。哥哥放心,我不会钻牛角的。”李沅想让李卫放心,可是眼睛一热,她紧紧的闭上眼睛,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为什么要来暖房呢,明明在这里有很多记忆,这里的花木和丁思存的脸揉在一起,原来李沅以为自己的理智如此的不堪,溃不成军。李沅还未披上披风就落荒而逃,还是李卫眼疾手快,把披风往李沅身上一裹,将她打横抱起,抱回房间。

  可能是因为给李沅裹被子,裹披风已经熟练了吧,李卫甚至能做到瞬间严实到密不透风。李沅把脸深深的埋在帽檐内,本是想出来冷静,逃离情绪,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李沅假装自己是鸵鸟,什么都看不见,丢脸就丢脸吧,在李卫面前,她又何必伪装呢。还是她肚子的咕咕叫提醒了她,她一整天水米未进了,李卫把她抱进房间就立即让人送来了温热的食物,应该是一直在厨房热着的。

  食物是力量之源,美事可以让人心情愉悦,美事可以让人忘却烦恼,李沅现在明白覃妙妙小朋友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无忧无虑了。用餐之后,血液似乎都往胃部流动,头脑开始有些晕晕乎乎,李沅甚至还让人送来了一壶酒,不都说借酒消愁吗?也许一醉真的解千愁呢。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