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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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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帝元年十一月十七,汪淼率领自己的八千流民兵连夜翻山越岭,渡过白水河,最终第二天下午进入了苏家的大本营淮安县境内的大山里屯驻,同时派了一小队人马先一步赶往淮安县苏家报信,让他们准备好地方和粮食迎接自己的八千流民兵。

从山中屯驻地点前往苏家,不需半日即可来回,可汪淼带着人在山里等到下半夜,也没能等到回来报信的士兵。

汪淼营中的士兵当初被带出来是为了进山搜那几百个山中土匪,所以并没有带多少干粮,五日过去,大家身上带的吃的基本都已经吃光了,本来昨天应当有汪淼大营里的后勤来送粮,但是汪淼大营被端,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送粮。

所以昨天汪淼是带着已经吃完粮食的士兵连夜翻的山,打出去的口号就是赶紧走,到了苏家就有吃的了。

可如今派去苏家的士兵迟迟不归,营内的士兵已经有人在闹了,汪淼也心中不安,召集自己的几个亲兵一起商谈“莫非苏家早知陈光昨日欲要围杀我的事,隐瞒不报,所以现在不敢见我”

“我看那苏家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哪有豪门望风而降,自己主动跑上门来投靠外来流民的,江北人诡计多端,那苏家八成是内奸”

“看来我们的人是一去不回了。大哥,那我们可还要前往投奔苏家”

“投奔投奔个屁他不仁我不义,我们今晚就急行军,过去端了苏孝民老家他奶奶的,把我汪淼当猴耍,我明日就要用他苏孝民的脑袋装酒喝”

汪淼大手一挥,八千士兵群情激奋起来,纷纷收拾了装甲武器,预备和首领一起端了苏家老巢,报仇顺便弄吃的。

但是士兵们出发前进不到一里,他们行进的林中远处便频频传来口哨声和脚步声,更远处还仿佛有喊打喊杀声。

汪淼赶紧喝止部队停止前进,派人去前方探路。

怎料探路的再次一去不回,汪淼心中大骇,见林中阴风阵阵,仿佛有无数敌人藏在其间,又想到苏孝民说不定早就背叛了自己,焉能想不到自己在大营被围之后极有可能回来投奔他

说不定苏孝民正布置了手下在前方林子里等自己呢

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贸然在夜间前进,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前方埋伏的消息飞快传遍了汪淼整个队伍,士兵们也纷纷害怕起来。

不得已,汪淼便再次下令,停止夜间行军,等太阳升起,能够看清前方,再前进。

汪淼的部队在林间一直等到天明,期间士兵们又累又饿,却因为恐惧前方可能有苏家埋伏的部曲会袭击,所以一直不敢休息。

直到天边渐明,忽然有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从前方的林子里杀出来,霎时间,汪淼手下兵士大乱,嘴里喊着“有埋伏”,纷纷逃跑。

汪淼也在仓促间被亲兵裹挟着,带着身边还剩下的两千多人又往回逃。

结果没往回逃多远,汪淼便远远看到了写着硕大一个“陈”字的军旗在白水河对岸飘扬,无数敌军陈列在白水河对岸,陈光亲自领军,遥遥与自己相对。

回过身,追兵已经距离自己不到半里,脚步声急急,汪淼大笑三声,率领剩下的两千人回过身和追上来的“苏家人”杀在一起,很快,陈光的部队渡河,也加入到这场单方面的围杀之中,汪淼在战乱中被人斩下头颅,一代流民帅,就此身死。

等到战争结束,对岸的小兵们开始收拾战场,陈光则在白水河对岸摆酒与白、刘、赵三家人对饮,庆贺此战胜利。

席上,白家家主白宏举杯夸赞了一番陈光的英明形象后,忽然道“陈公真是睿智超群,只是不知您何时在白水河对岸布置的军队,竟能截住汪淼的队伍西逃,让他没能和苏孝民相会若是没有这支队伍在对岸拦截,让汪淼投奔了苏孝民,今日战果如何,还真是未可知啊。”

白宏一发话,其余刘、赵两家的人也纷纷望过来,很显然,他们也好奇这个答案。

陈光呵呵一笑,摸着胡子淡然道“不过是一个投奔到我门下的小人罢了。”

见另外几人都盯着自己,似乎是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才道“你们可还记得我之前所说,有计调虎离山,使汪淼离营替我调虎离山的,便是此人了。”

“此人姓扈,家中行二,旁人都唤他一声扈二,是流民出身,他不愿入汪淼旗下,便一直带着一群流民在附近这一代的山里维持生计,对汪淼此人甚是熟悉。前段时间他派人找上我,说是愿意与我合作,以调虎离山之计铲除汪淼,我观此计可行,便应下,此人果然没让我失望。”

有人奇道“汪淼手下士兵凶恶善战,他竟有能力引走汪淼,而不担心自己被汪淼一网打尽么”

“这有什么奇怪的,”出言道,“据我所知,今年汝南山里一直有一群流民化作的匪盗为祸全郡,似乎对我们汝南山势地形极为熟悉,穿山越岭,行进自如,并且居无定所,来去无踪。他们熟悉地形地势,行动灵活,利用这点优势,吊着汪淼深入大山再逃之夭夭也完全可能。”

赵裕大为惊奇“我也听说了有流民变的土匪藏在山里,时不时跑出来偷袭田庄作乱的事宜,倒是不知道,这群流民组成的土匪之中,竟有这等人物。”

嗤笑道“你整日忙着和你那些娇妻美妾玩耍,哪有时间管这个。”

话题一时被转开,但是在宴席末尾,白宏又忧心地指出“这叫扈二的实力不小啊,他能灵活牵引汪淼大军,截住汪淼的八千人也不在话下,要打要跑,随心所欲,他来找我们合作,难道没有图谋”

“哈哈白父望此言不虚,”陈光笑着接话道,“扈二愿意与我合作,的确有所图谋,我与他约定,只要他帮我解决了汪淼,事后的苏家便任他宰割。只是这扈二和汪淼不同。”

说到这里,陈光习惯性卖关子,执杯饮起酒来。

其他人见状急迫“陈公此话怎讲”

“哈哈,我此言理由有二。”

“一是这扈二和汪淼性情南辕北辙。汪淼性情残暴,他手下的士兵也一如首领,凡劫掠田庄,不仅求财求物,而且纵容士兵肆意杀人,奸女,甚至将怀孕的妇女肚皮戳破,挑出肠子以作戏乐,状若蛮人野兽。而扈二所带流民,虽然同样劫掠,甚至以此为生,但是所抢田庄,甚少杀戮,只拿钱粮衣物等,我愿称之为仁匪。如果一定要在这二人中选一人和我等同坐,我当选扈二。”

“二是扈二和所带领的流民匪盗,最大的优势便在他们居无定所,来去随意这一点上。因为没有大本营,所以他们可以四处游荡,随意骚扰他人大营,占据主动。但是如今他们将自己露到明面上来,立即失去了暗中蛰伏的优势,等他们占据了苏家,更是失去灵活优势,和我等无异了。他一个靠四处抢劫为生的土匪,一旦有了田庄,部曲数目不及我等,经营之道更是不及,不足为虑,不足为虑。”

“若是苏家直接投靠了他呢”冷不丁道。

“哈哈,那就更不可能了。”陈光笑言,“苏家至今不知汪淼被围的消息,如果扈二前去攻打,说汪淼已死,苏孝民必然不敢轻信。而若是苏孝民派人出来打听消息,我便放人进去支持他一二,如此,苏孝民如何能降等他们双方打的不可开交,扈二的手下必然也要损兵折将,最后不管是谁胜,都对我等有益无害。”

听到这里,席上终于高兴起来,纷纷举杯道“陈公好计策好计策啊”

白水河另一边,扈季丛手下已经重新修整好了军容,各自分管一队人马的队长们纷纷前来回报各队手下人员伤亡情况。

因为一路钓着汪淼和他手下人在大山里奔走了一天一夜,汪淼的士兵们又累又饿,且没有战意,所以扈季丛的部下们在白水河这边和汪淼的人对战是一边倒的屠杀,接着又有陈光的大部队过河援助,扈季丛的人就打得更轻松了,一场战斗下来,死伤不过三十余人。

但是扈季丛的人也累得不轻。

因为他们在这两天攻打的人不止汪淼,还有苏家。

一天前,扈季丛趁汪淼已经深入山林,带领一万流民匪兵围了苏家。

苏家自持已经投靠了汪淼,不会被流民帅攻击,苏家所在又位于汪淼囤兵大营的后方,其余豪族若想攻打自己,必须得途经汪淼大营,所以防备十分懈怠。

而且扈季丛让手下抢劫,从来不碰苏家,所以苏家更加不防备山里的危险,冷不防被扈季丛让人把庄子围了,苏家人甚至还以为是汪淼忽然背刺自己。

尤其是扈季丛让一部分手下人穿上汪淼营中的甲胄,骗开苏家堡垒的大门,然后忽然发动袭击,打了苏家人一个措手不及,苏家家主苏孝民在第一时间就被扈季丛站在箭塔内一箭击杀,剩余苏家人在自己庄上匆匆四处逃窜,等扈季丛的人将苏家人击杀过半,苏家人才慢一拍地组织起反抗,双方陷入拉锯。

当时正是半夜,扈季丛派在外面蹲守汪淼的探子捕捉到了汪淼前来的痕迹,紧急之下,扈季丛急派两支仅有三十人的队伍带着木头分别从两边包抄,以木头顿地伪造脚步声恐吓汪淼,吓住了汪淼,让他不敢继续向前。

直到第二日清晨到来之前,扈季丛才攻破了苏家最后的防御,将整个苏家上层人员全员斩首,占领苏家。

在占领苏家后,扈季丛听完手下对汪淼的回报,果断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乘胜带兵冲击汪淼大营,和后面正在追来的陈光大军一起合围汪淼。

最终结果也果然如扈季丛所料,汪淼被围杀,陈光大胜。

而他这个外来人士,也妥妥在这场战斗中占去了不可磨灭的大功,让陈光想忽视都不能。

在扈季丛这边的人收拾战场得差不多的时候,陈光手下负责清理战场的将军直接就过来问了,扈季丛也不掩饰,笑呵呵表示,自己是陈光安排的后手,大家都是自己人。

等这边战场彻底清扫完毕之后,扈季丛更是堂而皇之地和陈光的正规军站到了一起,双方称兄道弟,比陈家自己的部曲表现得还像陈光自己人。

战场清扫完毕之后,陈光这边的副将要前去回报,热情地邀请了扈季丛和自己一起走,扈季丛也腼腆地接受这几位副将“大哥们”的邀请,一起到陈光面前汇报军情接受赏赐。

陈光一一听完汇报,等前面的副将说完,轮到扈季丛上前,陈光一愣,不等陈光说话,扈季丛便当着陈光和他身后诸司马、军曹将领们的面说道“在下扈二,当初陈公与我约定,若我将汪淼诱至山中,令其大营防备虚弱,供陈公等人袭击,事成之后,便许我苏家。”

“如今我不仅将汪淼大军引诱至深山,还趁其长途跋涉,击溃他的八千精兵,让陈公得以在白水河对岸静观我等诛杀汪淼。”

“不知道当初陈公许我的奖励,可还算话”

扈二此言一出,不仅是陈光身后的白、刘、赵几家的人惊了,连一直以为扈二是陈光自己养的私兵的陈光副将也惊了。

而更惊的其实是陈光,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土匪军首领,竟然敢大摇大摆地混进他的正规军官群里,和他们一起进他的大营讨赏。

他就不怕自己趁机过河拆桥,让众人围杀他么

说实在的,还真给他赌对了,陈光还真舍不得杀他,甚至准备反过来招揽他。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虽然陈光对扈二当众威逼自己实现承诺的行为有些不爽,但是考虑到扈二一个流民出身的,一不懂礼仪,二恐怕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他赖账,所以才特意当着大家的面要赏。

不就是想要苏家么,陈光心中冷笑,面上则和煦道“扈首领快请起,你可是我们此行歼灭汪贼的大功臣。我陈光向来一言九鼎,你立下如此大功,大家有目共睹,我怎么可能食言。如此人才,我身为此地太守,不赏不行。苏家投靠汪淼,乃是资敌,我汝南共唾之。你尽管攻打苏家,若有需求,尽管来找我。”

说着,他还站起来,特意将自己手指上一个玉扳指送给扈季丛“俗话说得好,美玉赠英雄,若是曹公在世,扈首领必然能立下不日之功。我陈光不才,不敢自比曹公,但是见得你如此骁勇善战,也不能不心中喜之,此玉便赠予你,望扈首领知我意,烦请珍重啊”

扈季丛一脸惊叹地接过玉扳指,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等看够了才收进怀里放好,他朝陈光抱拳道“既然陈公看重,扈二也必不辱使命,一定将那汝南奸拿下。我这就整顿军马,请陈公等我消息”

“好好好”陈光也将一只手按在扈季丛肩上,一脸欣慰。

大营内的部将家主们在一边听得频频点头,陈光手下的副将们更是对陈光和扈二之间英雄识英雄的关系向往不已。

大营内,充满了真挚快活的气息。

等扈二带领部众离去,陈光便立刻叫来家将,让对方带兵到苏家附近静观其变,一旦苏家陷入困境,派人出来求援,便悄悄派人前往帮助,就是有一点,千万不能让扈季丛发现。

家将领命离开,陈光等人随率领部将带着抓获的战俘和收缴的战利品回返。

等陈光等人带领大军慢慢行至原汪淼的大营处,陈光派去监视苏家战况的家将忽然带着人来报“主公那扈二把我们都给骗了他根本没去攻打苏家”

陈光等人大惊“怎么回事难道他不要苏家了你速速报来”

家将这才道“不是不要苏家了,而是苏家早就已经是扈二的了我们在苏家外面等扈二攻打苏家,结果扈二根本没打,直接带着大军进去了,里面还有人出来迎呢他们是一伙的”

家将话音落下,现场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良久之后,陈光才沉着脸望向苏家的方向,缓缓道“这才几天,扈二这厮,倒是我小看了他。”

有家将拱手问“主公,那我们还要任其这么轻易得到苏家吗大军现在回去还不迟。”

陈光拈着一缕胡子低笑,声音听不出喜怒“怎么能叫轻易呢,人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苏家,不泄露一点消息,你们能么这是个真英雄。大军继续走吧,替我向扈首领送上贺礼。”

有人领命而去,陈光脸色几经变换,最后恢复了平静。

几天之后,扈季丛收到了分别来自白家、赵家、刘家以及陈家的大礼。

然而这些礼物他随意看一眼,就抛到了一边,真正让他一直摆在面前的,是一份没有署名的礼物。

这份礼物不是物,是人。

扈季丛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面色暗黄,脸上还有疤的女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主人让你来做什么总不会是让你来给我做老婆的吧”扈季丛皱眉。

洗女就等他开口了。

“扈首领说笑了。”她丝毫不恼,闻言不紧不慢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物件,递到扈季丛面前。

扈季丛眯着眼睛接过,迟疑了一下,才将这本对他而言过于脆弱的书翻开一页,露出里面的大字来。

洗女这才道“这就是女君派我前来的作用,我来教扈首领识字。”

在扈首领凝重的目光中,洗女慢悠悠道“女君原话平日与扈首领交流,多有不便,等扈首领学会了我这婢女教给你的字,便可书信往来。自古以来的能人将领,也许有一开始带兵打仗不读书的,但是没有谁在建功立业后不读书的,扈首领若是只想做个小地主,安然度日,大可以将我这婢女送回,日后相见,只当不识,若是扈首领另有抱负,便不该举足不前,仅此而已。学还是不学,全凭扈首领自己决定。”

背完上面这番话,洗女才朝扈季丛躬身行礼“请扈首领决断。”

扈季丛拿着手里轻飘飘的书,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但是他终究还是道“我这小主公要我学,我自然是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如何称呼你”

洗女挺直了脊背,矜持道“扈首领唤我洗女即可。”

“洗女这么叫先生挺怪的,那我叫你洗先生吧。”

洗女不答,默默拿了教学工具出来。

“开始吧。”

霍家庄,陆瑶得知了扈季丛收下洗女,并且已经开始认真学习简体字的消息,笑了笑。

扈季丛这个人,虽然讲些义气,但是脾气是很执拗的,陆瑶还真怕这个大老粗因为厌学和自己闹脾气。

自从六月底她将扈季丛放归后,她和扈季丛的联系便一直没有断。

起初她只是交给扈季丛一小块金子,一块糕点,一份标着霍家附近几处大田庄位置的地图,以及一枚黄玉。

陆瑶空间里放着很多东西,吃的用的都有,陆瑶也知道,当时的扈季丛饿着肚子,但是陆瑶有意一开始只给扈季丛小小一块糕,还交代他要用这块糕诱惑流民。

如果这点自制力都没有,那么此人也难成大气。

她和扈季丛约定,如果扈季丛回去拉人成功,可以每个月的初十、二十五晚上来此地见她,她会继续为扈季丛后续的计策和资源。

七月初十,陆瑶带着新的汝南地图和了解到的最新消息在东山入口的路上,再次见到了扈季丛。

这时候扈季丛带了一群流民落草为寇,已经在山里流窜了半个月,队伍从最开始的二十人,一度扩张到五百,中间人员几经加减,最后变成一个稳定在两百人左右的队伍。但是因为附近的田庄的看守越来越紧,扈季丛对地形也说不上熟悉,几次带人冲击田庄失败,还被人反过来杀了不少人,手下人心浮动,扈季丛心里也有些凉。

但是陆瑶丝毫不以为意,拿着地图为扈季丛细细解说了汝南地势地形,又分别为他讲解几个稳定人心的计策,让扈季丛管束手下行为,令行禁止,初步定下了游走骚扰,少拿多打的战术。

扈季丛拿了陆瑶手画的地图回去自己钻研,重新整理了队伍,又杀了几个不听话的立威,再次带着部众下山,果然有所收获。

等十五日后扈季丛再来见陆瑶,他手下已经有了五百人,而且对他这个首领极尽推崇。

又十五日,扈季丛手里的人马达到千人,这个人数有点大了,扈季丛带着这么大一群人,一出现就能叫那些庄子全员出战,严阵以待。

这时候陆瑶让扈季丛分兵,将手下分成两三百人一支队伍,以防那些庄子上面的管事得知了有一千人这么大的土匪队伍在山里游荡,全员戒备,甚至派人进山围剿他们。

扈季丛听从建议,从此不管手下再多收多少人,等一支队伍的人员一过六百,就会将队伍分成两队,由自己信任的人带出去,独立成队。

这么一边分队一边不断吸纳整个汝南各处逃出来的流民,扈季丛练就了数十支机动灵便,且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流民军队伍,山里有许多支流民变的土匪作乱的消息也渐渐在汝南流传开来。

但是因为扈季丛对手下掌控极严,一旦有人违背他的命令做出屠村、烧庄子之类令人发指且引人注目的罪行,扈季丛都是毫不犹豫,直接处死,后加入的人都骇于他的管束,只行抢掠,不行烧杀,在汝南各大小被“光顾”过的田庄佃户们口中有个“仁匪”的说法,所以扈季丛和他手下队伍们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汝南豪族们的过分注意。

除了御下极严这一点,扈季丛在部众那里也不仅是严酷的名声,有功即赏,从不偏私这一点,让扈季丛很得手下拥护。

而且他似乎天生就懂得怎么征服手下的士兵们,平日里脾气爽朗豪气,与手下士兵同吃同行,还有一身好武艺,一人对十人也不在话下,冲杀时更是向来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有他带领的队伍,就从来没有吃过败仗,这更让汝南山中其他落草为寇的流民们纷纷闻讯而来投靠。

等到十月二十一旬一次和陆瑶见面的时候,扈季丛手里的队伍经历过一次次锻炼,人口不断缩减,但是仍然达到了九千。

到这时候,早就已经不是陆瑶单方面向扈季丛情报消息了,在探听外界消息上,手下来历繁杂的扈季丛比陆瑶更方便,且有了陆瑶的指点,要到各家设下探子也远比普通人更容易。

陆瑶在情报上的最大优势,还是作为豪族统治者的上层的公共情报上。

这次两人一交换情报,陆瑶便得知了汪淼手下上至将领下至士兵都不适应汝南冬季湿冷气候,纷纷产生厌战情绪的事情,而陆瑶这边得知的却是白家赵家刘家早就和陈家勾搭在了一起,正有冬季出兵打掉一个流民帅立威的意思。

两厢一合计,陆瑶认为这是天赐良机,立即让扈季丛派人给陈光递消息示意合作,同时两人按定汝南地图,筹划了大半夜,最后定下了这调虎离山,打信息差的计策,也终于赶在汪淼抵达前,顺利拿下了苏家庄,让陈光吃下这个暗亏。

等扈季丛拿下苏家的消息传到霍家,陆瑶便顺势将已经培养了三个月的洗女送到了扈季丛身边。

并让洗女告诉扈季丛,两人的口头通信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因为接下来扈季丛不仅要成为一庄明面上的主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位置在等着他。

“什么让我找机会投靠陈光为何呀那老匹夫可满肚子坏水”

“正是他满肚子坏水女君才要你投靠他呢,这你都不懂,对外人那叫满肚子坏水,对自己人,那不就是满肚子好货了吗”洗女摇头,一边感叹女君可真是料事如神,一边照着陆瑶的信继续翻译,“他既然一心想让你去他手下,那等你去了他手下,他必定为了笼络你对你多加奖赏,而若是你不入他门下,他必定对你穷追不舍。”

“女君让你先推脱一段时间,等他打你两次,你再假做不敌,向他投降。”

扈季丛一边拿着笔在尺牍上写出一个个丑如鬼画符的简体字,一边摇头“我自认为已经够满肚子坏水了,女君这可比我强,我要是陈光老匹夫,知道了都要吐血三升。”

冬日渐深,寒冬腊月,江北也越来越冷。

果然如陆瑶所说,陈光在扈季丛在苏家站稳脚跟后,开始频频向他示好以示拉拢。

听说他也不习惯江北的湿冷,不仅派来专人送他上好的炭火和棉袄,又送了珍宝名器数盒,还派来老练的管家数名,替他打理这刚刚入手的偌大苏家庄园。

但是面对陈光是拉拢,扈季丛只当听不懂,好处照收,人情一律当没收到,陈光请他去陈家庄上喝酒也推了,称自己打仗受了内伤,要在庄子上养伤。

几次三番热脸贴冷屁股,而且心知肚明扈季丛哪里是不懂人情世故,分明是太过奸猾,陈光怒了

趁着天还没开始下雪,汝南本郡士兵比扈季丛自己的兵更适应本地冬天气候,陈光不顾外面天寒地冻,毅然派兵攻打扈季丛屯驻在苏家的大营。

扈季丛的兵也果然受到湿冷气候限制,被打了几次都处于下风,最后扈季丛向陈光投降,进入陈光营下。

此时已是十二月下旬,年节将至,陈光有意显摆一下自己收服了扈季丛这员猛将,也有心震慑郡内其他蠢蠢欲动的豪族,便在陈家设宴,再次宴请汝南各大豪族。

既然是大宴,霍家自然要到场。

作为今年下半年里的隐形人,霍家这次出场也依旧低调,王夫人带着陆瑶悄然而至,向陈家送上霍家这次的礼物。

席上酒酣,众人纷纷向陈光祝酒,又说起今年十一月攻打汪淼的那一场大捷。

要说这一战,扈季丛自然是不能不提。

在陈光矜持中略带得意的面容中,席上有人为赴宴的众人说起了这一次围剿汪淼汪贼的全过程,期间把战况说得那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而带领神兵调虎离山,又反过来和陈光配合着围剿了汪淼的扈季丛扈二更是在陈光的示意下,成为这场战争的主角。

等介绍战事的人话音落下,便有人闻歌知雅意地提起扈季丛“听说陈公前阵子又得一良将,不正是这位用兵如神的扈二扈英雄”

陈光哈哈笑着,伸手一指自己下首第二个人“这不正是你说的扈英雄。”

那人连笑着谄媚道“扈英雄好人才,在下敬您一杯”

扈季丛当即起身,冲对方拱手,也饮下一杯。

接着又不断有人表示要敬英雄一杯,纷纷上前敬酒,既讨好了扈季丛,也挠到了陈光这个太守的痒处,陈光大乐,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用的一道良弓赠予扈季丛。

“美玉赠英雄,良弓也赠英雄,季丛啊,老夫对你寄予厚望,你日后不可懈怠。”

扈季丛一脸感动地将那柄弓收下,抚摸着手上陈光送自己的那枚玉扳指,激动道“谢陈公赏赐,扈季丛必不辱没了这弓。”

在这一场宝弓赠英雄的激情表演中,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扈季丛手中的良弓,以及上次就有所耳闻的玉扳指上。

看到扈季丛将扳指戴在手上,众人也深深点头,认为这是扈季丛承谢陈光知遇之恩的证明。

唯有坐在母亲身边,默默吃着甜糕点心当小透明的陆瑶默默垂眼,注视着他腰间挂着的黄玉。

这时,果然又有人注意到了扈季丛腰间挂的一枚黄玉,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大,便不阴不阳道“都说宝玉赠英雄,可我看扈英雄腰间已然有玉啊,又何须再赐呢。”

说话的正是早已暗暗和流民帅走到了一起的豪族之一,陈光闻言,也不以为意,心知对方是酸自己手上得了良将,刻意挑拨。

不过他还是道“常见季丛腰间悬挂这枚黄玉,可有何讲究。”

扈季丛笑了笑,将黄玉拿在手上,道“有人曾救我一命,我铭记于心,便将恩人所赠之玉悬挂腰间,以做铭记。”

陈光笑道“救人一命,那的确应当铭记,此人可还在世,我当为季丛送厚礼于他。”

“很久以前遇见的,现在哪里还找得着。我不过是挂在腰间,常常提醒自己勿要忘恩罢了。”扈季丛盯着他的主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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