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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孤狼归来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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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已经成为银色的世界,几个行人匆匆走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多半关了门。

一个包子铺的蒸笼里冒着热腾腾的雾气,少年忽然想起自己好几日没有吃上什么东西了,他走近包子铺呆呆地站着,他很想吃蒸笼里的包子,可是他身上已经没有分文了。店主抬头看到了门前站着的少年,少年也看到了店主在看他,他立马把头偏向一边,眼睛里写满了骄傲与不羁。

店主打开蒸笼,取出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包了起来,走到少年身边,少年惊讶地看着店主,店主笑了笑,“拿去吃吧。”他把包子递给少年,可少年却迟迟没有伸出手去接包子,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桀骜不羁,他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傲慢着,他又怎么会接下店主手中的包子。

“谢谢你,我不要。”少年面无表情的说着。

店主是个有些年纪的老人了,他笑了笑说道:“看你不是本地人吧?从远方而来吗?”

少年点点头不语。

“我也不是雍州人,很多年前我就从家乡来到这里。今日也算有缘,不如到我店中小坐片刻,歇歇腿,驱驱寒,吃两个包子?”

少年呆呆地看着这个热情的店主,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傻傻地站在那里。

店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好吧,算你欠我吧。有一天你有钱了,再来给我付包子钱吧,今天就算我暂时赊给你,这样不算你白吃吧?”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走进店主的店铺。

今日若非已经饿得不行了,少年绝对不会走进这个店铺,他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傲慢的,就算要死去也不肯开口向人求救。

少年坐在店铺的炉子旁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店主一边和面一边问道:“孩子,你从哪里来?”

少年哽咽了一下,说道:“漠北。”

店主有些惊讶,疑惑地问道:“你是狼族?”

少年摇头。

“一个人从漠北到长安?”

少年边吃边点头,既然吃人家的,也不好意思不回答,“恩,走了好几个月了。”

店主惊讶地看着他,如此年纪的少年郎,居然能一个人从千里之外的漠北走到长安,这样的孩子本该在家里享受父母的溺爱。想到这里店主似乎有点心疼这少年郎,于是又从蒸笼里拿了两个包子递给少年,少年这一次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下就接住了店主的包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远跑到长安来?”店主问道。

少年把口中的包子咽下去,又喝了两口店主递给他的热水说道:“找人。”

店主点点头,也不好问下去。于是转头和面,却没想到这一次少年先开口说话了,“为什么长安这么冷清?”

店主回过头来看着少年,满脸笑容说道:“长安冷清?这可是九州最热闹的地方了。”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一进城长安却还没我的家乡扬州热闹。”

“你说今日呀?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特别冷,现在腊月了,已经到了极寒之时,今日又逢大雪,自然很少人了。”

“那你为什么开着门?”

店主笑了笑,“天寒地冻的,赶路的人也不容易,吃个包子也好暖暖身子。”

“你真是好人。”少年说道,店主听完愣了一下,大笑了起来。少年背起背篓,戴上斗笠站了起来,“等我找到人了,我会来还你钱的。”

店主点点头,“这就要走啦?不多坐一会儿?”

少年没有回答店主,只是问道:“永安坊怎么走?”

“沿着朱雀大街直走三个路口,左转,第二个路口左边便是。”

少年转身离开,却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向店主浅浅地行了一个礼。店主笑了笑。看着少年走远的背影,店主自言自语说道:“真是个骄傲的孩子。”

少年沿着朱雀大街走着,时不时看见几个开着门的铺子,探着头向里面张望。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来自乡下的土小子,什么都觉得新奇。

雪越下越大,昨晚堆积下的积雪还没有被扫去,这一场雪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堆积起来,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他觉得长安的楼阁真高,在扬州的时候,他没有见过如此高耸的城楼。他以前也听爹爹说过,雍州人喜欢张扬,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想向别人证明自己是最好的,作为雍州的都城,长安被雍州的当政者视为向九州甚至整个长生大陆宣扬的炫耀品,所以几百年来长安一直保持着它的繁荣昌盛。这几百年来,长安开放包容,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富商巨贾,世家大族,全都聚集在这里,虽说扬州现在号称九州第一大商城,与长安一比,却也要逊色得多。长安就像一匹素绫,一次又一次地被扔入染缸里,每次拿出来就多了一种颜色,那些彩色的晕轮不断扩散,相交在一起,形成了长安独有的五颜六色。

少年走到路口,按照老人的指示左转,走了两个路口之后终于到达了终点。少年走进永安坊,按照父亲的交代找到门头上挂着“天赐百福”的那个院子。少年在永安坊里走了好久,雪越下越大,大块大块打在自己的斗笠上,衣服上,背篓上,他觉得自己要是再找不到,他就要被冻死了。

少年忽然想起了他这一路,在漠北的荒原里跋涉,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父亲的嘱托,也许是因为不来这里他就没有地方可去了,像他这样孤独的一个人在这九州又能去哪里?父亲临终时的那个眼神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仇恨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内心种下了,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被苦难压倒,仇恨也许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吧。

少年抬起头来,“天赐百福”四个大字悬在上头,终于,他到了。少年忽然一下子瘫软下去,坐在积雪上。过了半晌,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着,走到门前,伸出手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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