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连日来，那个女人频频出现在将军的梦里。
城郊民安寺里钟声阵阵，唤醒了睡梦中的长安。民安寺里的钟声曾被雍州哲明君上称为“九州第一音”。至于是不是九州第一音，这个无从考证，只是哲明君上一生都喜欢听民安寺的钟声却也是一段佳话。传说哲明君上年幼时就极有佛性，一周岁时就有大和尚进宫进言，想让哲明国主入沙门。哲明君上的父亲神武君上哪里容得下这等狂言，一怒之下杀了当时进宫的大和尚，这还是只是一个开始，神武君上剩余的二十年时光了，佛门一直被严加管制，可以说佛家就快要在雍州绝迹了，和尚们处境艰难，“神武灭佛”留下的阴影至今在九州佛界都没有散去。
可是历史总是和人开玩笑，二十年后，五十岁的神武君上暴毙，年仅二十岁的哲明君上继承了大位，从此开始了长达六十余年的哲明朝。佛家因此也迎来了希望。在长达六十年的时间里雍州各地寺院数量已经超过了雍州历史上的任何时期。“哲明兴佛”在整个九州的佛教史上都是浓重的一笔。他似乎永远在史册中与他父亲的“神武灭佛”对应着，说书人不停地讲述着这段历史，百姓们也颇为爱听。
当六十年后，年迈的哲明皇帝手扶着护栏站在太明宫城楼上，残阳如血，那落日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民安寺的钟声又一次传来，像是清波，荡入人的心中。八十余年的漫长时光里，曾几何时也想过抛弃天下，一入空门，可是尘世有太多的羁绊，自己也不过是尘世的一枚棋子，无可奈何。他嘴里低声念着：八十余年帝王家，此生无缘空门外；民安钟声荡人心，寥寥此生已去了。说罢，明哲君上那双苍老的双眼终于疲倦地闭上了，也许带着太多的遗憾。明哲君上在那天黄昏里于太明宫城楼上与世长辞。可是他的佛性却留给了他的子孙们，从此柳家的子孙们似乎人人都有些佛性，人人都爱去那民安寺里礼佛。
雍君穿着宽袍站在鱼塘边，手里拿着一包鱼食时不时向着水里洒去。民安寺的钟声隐隐约约传来，夏屈就站在雍君身后，巨大的树荫把两人盖住。
雍君负手而立，背对着夏屈，眼睛如鹰，凝望着池塘里。
“大公子失踪案已经全数查清楚。”
他也并不回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说！”
“当日大公子失踪，大将军在阳关寻到了公子，这不假却是事实。但是大将军却未君上禀告一些重要的事情。”夏屈抬起细眼看了看雍君的背影。
那背影微微有些颤动，却也没有回过头，只是若有所思地道：“重要的事情？”
“禀君上，当日阳关，除了大将军还有三个人在场。这第一个人是个老头子，身份不明，臣无法查到。这第二个人......”夏屈停了下来，微微有些迟缓地抬起头。
雍君也转了头看了看他，问道：“谁？”
“禀君上，西域大皇帝杜雷安和他的弟弟杜雷泽！”
雍君几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夏屈，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他不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两个人与他的过去有关，在他心里究竟他们是兄弟还是仇敌，亦或是对他过去岁月的威胁。
“不可能！”他挥袖重重地吐了三个字。
夏屈知道雍君一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因为那两个人对雍君来说有太多的不能说。
“千真万确，君上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事实就是事实。”
他猛地转过身来，指着夏屈的脑袋叫道：“夏屈，你！”暴怒的眼睛睁得很大，夏屈也不敢抬起头，始终弓着，半晌，一声重重的长叹，“罢了，说吧，一切都说出来吧。”
“杜雷泽劫持了大公子，想要将大公子带到西域。杜雷安与大将军一起出现阻截了杜雷泽。”
“杜雷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因为公子的身份是圣子！”
雍君张大嘴，脸上的皮肤皱起，他暂时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对于他而言是喜是忧？若风眠是圣子，那么那个古老的预言是否是真的，亡九家者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君上一时接受不了，但此事千真万确，封天阁的长老恐怕已经知道了，君上大可询问。至于大将军为何与杜雷安同时出现在阳关，这其中的细节已经不重要了。”
夏屈说完了，他依旧弓着腰，这对于雍君柳万墨而言，这确是晴天霹雳，一个是他的爱子，一个是他的爱臣。杜氏的兄弟像是一柄刀，挑开了已经掩盖住的疤痕，一切又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回到了他的记忆里，关于宫廷，关于斗争，关于生生死死，关于罪恶，关于月儿，每一件都与他息息相关，每一件都让他带着喜怒哀乐。
“你的意思是大将军叛国？”
“臣不敢！一切还是君上圣裁！”
他的嘴里重重哼出一声，“圣裁？如何圣裁？”他沉默片刻，“西域大皇帝私自入我九州，与雍州大将军百里居勾结？此款大罪已经够百里居死一万次了！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不能动百里居！”
夏屈不解地抬起头看着雍君。
“九州战乱在即，这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我缺不了百里居，也不能缺百里居。夏屈，你听着，今天所说的事，我全都知道了，我也不怀疑。但是今天所有的事情，不许出这太明宫，任何风吹草东，我只拿你夏屈是问。这种时候，雍州不能乱，你看看九州，哪一国不在加紧练兵，哪一国不是在做他们的春秋皇帝梦。”
夏屈深呼吸一口气，答道：“诺！”
过了良久，雍君缓缓舒了一口气道：“过几天就把百里府门外的禁卫撤了吧。所有参奏百里居的御史们一律斩了。”
“君上就算要放大将军，也不必杀了御史呀！”
“我要放的是一头虎，不死两只羊，这虎还能听我的？照做就是。”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