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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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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逸庭怀里很暖和,尤其是现在这样伴一盏柔和夜灯能够听到玻璃外寒风刮过窗户的冬天,蜷在他怀里很舒坦,周身暖融融的,没一会儿真的有了睡意,打了个哈欠之后慢慢睡过去。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想,管他鬼鬼祟祟还是祟祟鬼鬼呢,儿子是自己生的,男人是自己选的,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舒舒服服睡一觉来得更实在。

沈艺涵原本不是神经大条的人,可是她一个人带着未出世的阿宴踏上异国土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心里不能盛放太多东西,因为那样她会被命运压得喘息,甚至抬不起脚步往前迈。

六年光阴,她学着放下,学着释怀,所有的盔甲却被祁逸庭卸得一干二净,只有从荒岛回来的沈艺涵才是真正学会释怀的沈艺涵。

历经过生死的人,很多事都会变得不再成事。

所以一觉醒来的沈艺涵选择性地忽略了前一天晚上和祁逸庭在阳台上谈论的话题,她动了动身体,没有僵硬,没有不舒服,昨晚应该是被祁逸庭抱回来的,再扭头朝旁边一看,自己一个人横跨整张大床,显然昨晚这里没有第二个人。

祁逸庭竟然没占便宜,也是出人意料。

窗帘有微微的亮光透出来,沈艺涵才意识到今天是周末,房间里烧着地暖,比春天还要暖和,她没穿拖鞋,从床上下来,踩着地板走到窗边,哗的拉开窗帘,看见窗外的景色,整个人都怔住。

竟然下雪了。

昨晚还风情别致的花园,今早已经白茫茫一片,平时穿梭的佣人也躲在屋子里,雪色皑皑的地面上一串脚印都没有,晶莹洁净,沈艺涵想,如果是今天去上班,她大概是舍不得下脚的。

这是今天第一场雪,她不禁有些兴奋,匆匆换了厚衣服下楼,想要出去看一看,从二楼下来才察觉反常,周围似乎安静得过头,连人影都没有。

正要开口喊,祁逸庭从楼梯上走下来,手里拿了条纱巾。

不知道为什么,沈艺涵总觉得他笑得格外温柔,和以往都不同,走近了,祁逸庭才停下脚步,轻声说,“艺涵,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声音太轻,仿佛连窗外的风声都妥协退让,生怕惊了房间里相视而立的两个人,落在沈艺涵耳朵里,她也用同样轻柔的声音开口,“什么地方?”这么冷的天气团在被子里才是她的本色,可是鬼使神差地,她就这么问了出来。

然后她看见祁逸庭抬起手,眼前一黑,那条纱巾就被系在了自己眼前。

祁逸庭握住她的手,“到了你就知道了。”

祁家的老宅是一幢联排别墅,前后都有花园,前面的花园种了不少名贵的花朵,走廊下是祁母亲自侍弄的花花草草,后面的花园是一片广阔的草坪,祁逸庭小的时候祁父和祁母喜欢在这片草坪上打网球,下棋,跳舞,做很多很多事情,那是祁逸庭回忆里最美的一个段落,对祁母来说更是如此。

所以在祁父过世之后,祁母就很少到后花园的那片草坪上去了,只在走廊下捣弄自己亲手栽种的花花草草,也不再在那里招待客人,但是后花园并没有荒废,李伯每年都派专人打理。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祁家老宅的后花园,藏着别有风情的景致。

这个很少人却不包括沈艺涵。

冬天的第一场雪伴着晨光落下来,纷纷扬扬状似鹅毛,她眼睛上蒙了纱巾,什么都看不见,却把雪落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夹杂着风声,所有的感官都在向她宣告,今天的寒冬是多么凛冽。

她被祁逸庭牵着,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已有厚度的雪地里,凭着记忆勉强辨别出方向,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后花园的景是不错,可是这冰天雪地的也太冷了点,你要看雪景,咱们在楼上开了窗户看不也一样。”

搞点浪漫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在数九寒天的室外搞浪漫,这根本就是拿生命在谈恋爱,代价太大。

嘟囔归嘟囔,最后一句沈艺涵却不敢说出来,两人正式确认关系关系之前,她在祁逸庭面前什么都敢说,天不怕地不怕,两人正式确认关系之后,她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辞。

因为她害怕看见祁逸庭眼睛里灰蒙蒙的伤感。

后花园外的路上没有佣人往来,地上的雪更厚一点,沈艺涵明显感觉到脚下的步子吃力,她还没说什么,祁逸庭已经把她的手放进另一只手掌,然后用空出来的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腰。

习惯使然,她身体动了动,大半的重量就压在祁逸庭身上,连脚下的步子也轻盈起来,走得没有那么艰难。

耳边风雪声声,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风雪与身侧的人,沈艺涵跟着祁逸庭的脚步慢慢走着,忽然就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祁逸庭的场景。

当年她和祁逸庭见过的第一面,就是在祁家的后花园,或许是那天的场景太过美好,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得后花园里别样的景致,祁爷爷温和的笑容,还有祁逸庭俊朗的脸庞。

也因此对这场来得突然又别无选择的婚姻抱了期待。

她对祁逸庭用了心,想要做好妻子,甚至好母亲,可是她捂不化祁逸庭为苏洛冰封的心,一场期待,一场婚姻,一场美好,到头来都只是一场空。

思绪像是风筝,被记忆的线拉了很远很远,身旁的祁逸庭低声说了什么,声线温柔,和记忆里的冰冷截然不同,她却什么都听不清了,腰身和手臂上是祁逸庭的温度,脚下深深浅浅,脑海里都是当年的场景。

曾经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断壁残垣,被风雪撕开了裂口,一点一点从心底冒出,沈艺涵忽然用力,反握住祁逸庭的手,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记忆里清晰的画面已经变得模糊,当年痛彻骨髓的悲伤也像耳边的风雪声一样,随着她的脚步远去,被远远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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